在刚刚过去的全国“两会”上，“缩短学制”的话题引发公众热议，现行的中小学阶段学制问题出在哪？应不应该改革？“缩短学制”到底能解决什么问题？全国政协委员、福建省政协副主席阮诗玮指出改“六三三”学制为“五二三”，早毕业，早成家、早生育。而这也和三孩政策一起成为“两会”焦点。新时代变局之下，是否真的要和沿用了百年的“六三三”学制挥手作别？而“缩短学制”能否解决教育乃至社会发展中的新问题？在过往的数十年里，学制改革经历过的那些尝试是否有效？

01 延续百年的“六三三”学制面临无数挑战

一百年前的1922年，北洋政府颁行《学校系统改革案》，效法美国制定新学制，于是，“六三三学制”（Six-Three-Three School System）开始在我国实施。因1922年为农历壬戌年，“六三三学制”又被称为“壬戌学制”。“六三三”学制总时间为12年，其中：小学6年，初中3年，高中3年。

一百年间，虽然学校教育系统的内外部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但除了特殊时期的调整，短暂实行过“五三三”学制，“六三三”学制始终保持了相对的稳定，一直沿用至今，成为我国基础教育阶段的基本学制。

那么，在当今的新时代背景下，施行百年的“六三三”学制都遇上了哪些新问题？在今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福建省政协副主席阮诗玮重点提到了三个方面——

• 一是整体学习年限偏长，对二孩、三孩生育政策落地产生一些影响；

• 二是中考普职“五五开”分流，要想防止基础教育“内卷”，仍有现实的难度；

• 三是中职被部分人群认知为“差生集中地”，影响职业教育的社会声誉，背离分类施教初衷，影响技能型人才，尤其是“大国工匠”的培养。

换句话说，“六三三”不利于解决当前人口老龄化和生育率下降带来的发展问题。

在“六三三学制”下，大学毕业在22-23岁，硕士毕业25岁，博士通常28岁毕业，对女性黄金生育期（22-30岁）造成影响。而改“六三三”为“五二三”，从小学读到大学只需要10年，比原来缩短了两年，可以让学生提前进入社会，因此甚至有人继续建议把本科大专、研究生的学制也改少，一共可以缩短四五年之多。

这和“免除2024年之后出生婴儿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所有学费”“给三孩家庭颁发荣誉证书，减免上学费用”“设立专项基金为二孩、三孩家庭发放补助”等提法共同登上两会热搜。

不得不说，为了鼓励年轻人生育，这届代表和委员们操碎了心。

02 “五二三”早就尝试过，是拔苗助长？还是现实需要？

在我国教育史上，其实曾存在过”五二三”学制的实践。最早是在20世纪50年代初，一些地区的中学开始试行”五二三”学制，60年代更是迎来了学制改革的高潮，试点九年一贯制、十年一贯制、五四学制等多种学制。此后，在不同的地区的不同学校，”五二三”学制也有过不同程度的推行和实践。

以90后这代人为例，在安徽、辽宁等省份也推行过“五二三”试点再回归“六三三”的调整。有亲历者回忆，这一年的做法是将原本五年级的小学毕业班学生分为两部分，一半进入初一，学习初中课程；一半留在小学，成为了小学六年级学生。由于是恢复六年级的首届，配套的教材并未跟上，基本是将五年级的课程再上了一遍。加上小学入学前的学前班，小学阶段直接拉长到7年。而在此之后，六三三又稳定施行了20年。

总体上来看，相较于“六三三学制”，“五二三学制”也自有其优点：

首先，由于整体缩短了两年，有利于节约教育资源，提高效率；

第二，缩短学习时间后，学生可以更快地接受高中的知识和技能培训，“早出人才，快出人才，多出人才”；

而更深层次上，也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以及由此带来的适龄劳动力比例不足这一社会问题。如果说延迟退休是“卷”老年人，那缩短学制就是把手伸向了中小学。

但在习惯了“六三三学制”后，再次突如其来的“五二三学制”自然也引发了很多争议。一个核心的观点是：“五二三”是拔苗助长，还是社会发展的需要？

部分学者也指出，目前的“六三三学制”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已施行多年，在培养学生的能力和素质方面具有良好的效果，是被证实的符合学生的学习规律的。通过缩短学制时间来让学生们更早毕业，一方面让学业压力增大；另一方面，毕业生年龄还小，能力和素质不足以适应职场的需求，这样做无异于拔苗助长，对学生成长有不利影响。

而另一方面，简单的缩短中小学学制对于缓解目前的竞争压力作用并不明显，相反的，由于目前出生人口下跌，叠加缩短学制，势必带来教育资源的过剩，目前频现的学校“关停潮”就是明证，这也成了新的就业和发展问题。因此，很难说缩短学制是发展教育事业的现实需要，反倒是基于目前鼓励生育的社会需要。

03 反观国外，“一贯制”或更接近答案

从其他国家基础教育阶段的学制来看，“六三三”学制在全球应用较为广泛，在具体实施上，各国略有不同。而除了“六三三”，“五三四”“五四三”等也均有国家采用。以中国学生留学热门目的国英美澳为例，英国的基础教育学制可以理解为“六五二”，但11年级即完成义务教育阶段，最后两年为大学预科班阶段，是中学至大学的过渡期。而到高等教育阶段，英国本科阶段和硕士研究生阶段合计仅四年。

而美国的中小学教育属于地方分权，各州学制并不完全一致，各学区可以自行制定各级学校的学制。因此“六三三”“五三四”“六六”“八四”“四四四”等学制并存于美国的中小学。总体来看， Kindergarten（K）到12年级这13年的义务教育，属于免费教育，其中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共计12年。

澳大利亚实行十二年国民义务教育，小学六年，中学六年（7到12年级）。其中最后2年，11和12年级为高中。学生读完第九或第十学年，通过校内测评，获初中毕业证书；读完第十一或第十二学年，参加校内考试或校外统考合格，获高中毕业证书。因此可大致总结为“六四二”学制。

放眼欧美多国，尽管小初高的学段划分有所不同，但基础教育年限在12年及以上的占据多数，义务教育年限也同样如此。

此外，另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则是一贯制教育。无论是K12一贯制，还是中高一贯制，均受到广泛采用。而一贯制教育在可以保证教育连续性的同时，也有效减轻学生的升学压力。

20世纪末期，日本也开始中高一贯制的学制改革，改革的远景之一便是让学生免受高中入学考试选拔的巨大竞争压力的影响，形成轻松安定的学校生活环境，同时，也有利于学校展开有计划、连续性的教育指导；促进学生个性和才能的培养。与此同时，中国台湾地区也推出了“完全中学试办计划”，尝试开办完全中学。到2000 年，台湾正式出台“完全中学设立办法”。

而从近年来各省市新建国际化学校的趋势来看，国际化学校同样热衷于一贯制办学。根据顶思《2022中国国际化特色学校年度发展报告》，2022年的新建国际化学校中，K12一贯制学校的占比为53%，小初高一贯制的学校接近七成。

结语

事实上，关于学制改革的传闻早在几年前就风闻不断，支持派和反对派各执一词。但总体上看，简单的缩短基础教育年限，一方面难以解决现实的社会问题，另一方面，也会给现行的中小学教育带来冲击。

看似简单的学制改革实际牵连甚广，关乎学校师资和课程设置、教学设施和运营管理方方面面。因此，客观而言，短期内比较可行是对于现行学制的合理分段，探索原有学制基础上的灵活多元，以及推进一贯制教育。同时，结合职业教育的推行，适当在初中阶段安排职业教育衔接课程。

作者 | A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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